夏夜,乡下,小村,土屋。
忽的一声响打破了这怕人的死寂。屋内传来一声苍老而又激动的声音:“老安啊,我刚刚听见一声响,你快去瞧瞧,是不是康儿回来了。”只听一阵推门声,一个佝偻的背影出现在了宽敞的院子里。他四处环望了一会儿,便又回了屋内。“康儿回来了吗?”暗黄色的灯光下,一个年过七旬的老妇人激动地望着眼前的老伴。老伴叹了一口气,“看来今晚又是等不到了,不早了,睡吧。”一瞬间,他清楚的看见,老伴的眼里闪过了重重的失望。
喧嚣的鸣笛声和载重卡车的声音包围了这个近100层的大厦。透明的玻璃窗前,一个身着西服、带着眼镜的近40岁的男人正向着窗外眺望,不知在想些什么。窗外的楼房像绵延的小丘般此起彼伏,即使深夜也依旧亮着的霓虹灯,人群川流不息的街道却将他的思绪牵到了很远的地方。
渐渐地他到了上学的年龄。央求母亲让他去读书,因为他知道,只有读书才能改变他的命运。父母实在心疼孩子,但望着家里的景象却实在无法供孩子上学。母亲竟瞒着丈夫和儿子,每天到好几十里外的邻村帮别人洗衣服、挑柴、做饭,每天早出晚归,有时候一天都吃不上饭,只为了给儿子凑齐上学的钱。
一年后,他因为业绩出色而被董事长批准休假回家看望父母。现在离过年还有五个月,再熬五个月就可以回家了,不知道妈会不会做肉馅儿的饺子给我吃。。。。。。他想着。“叮——叮——”电话声响了起来。
“康儿,我是你爸。”
“没事儿,你妈挂念你,让我打过了问问。都好,都好。你不用担心我们。康儿啊,你那边工作怎么样啊?”
“太好了,你妈天天念叨你,每年过年她都包好肉馅儿的饺子等你回来……”
“康儿,你忙啊,就挂了吧。”
终于挨到了过年。他因想给父母一个惊喜所以回家前一天并没有通知父母。坐着火车,他满心的喜悦:终于可以见到爸妈了!
“爸!”他叫了一声。老人蒙的转过身来,仿佛吃了一惊。他清楚的看见父亲满是皱纹的眼角多出了几颗泪珠。“康,康儿……你回来怎么不提前打个电话啊……”父亲的眼里闪过了一丝慌乱。“想给你们一个惊喜!爸,妈呢?”他问。“你妈,你妈……”父亲的话仿佛想隐瞒些什么。“妈怎么了?爸,妈怎么了?”他不安起来,连连追问。“你妈,你妈在一年前就因为心脏病突发,去世了……”父亲哽咽。他愣住了。父亲的话犹如晴天霹雳,将他击倒在地,体无完肤。
一瞬间,他,泪如雨下……
初三:林思淼
小时候,门前的老槐树下,梦在远方;长大后,繁华的大都市里,家在远方。
不大的村庄里住着十一户人家。因白天的劳作辛苦有十户熄了灯。唯一一丝的光亮在漆黑的夜里显得格外昏黄清冷。一切都静的出奇,透窗可见屋内有两个模糊的人影,对立坐着,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夏夜,城里,都市,大厦。
“噼啪——”伴着邻家屋外响起的爆竹声,幼年的他知道,新的一年又开始了。可是他也知道,过年的这天和平常并没有什么区别。他家里不会放鞭炮也不会有好看的烟花;不会有丰盛的饭菜和又新又漂亮的衣服;更不会有没有哪个孩子不向往的新年礼物和小小的红包。所以每每他觉得无聊时,便会坐在门前的老槐树下幻想,幻想他拥有了这一切,幻想他去到了心中美好的“远方”。冬天的风凉飕飕的,令只穿了一件破棉袄的他不禁打了个寒战。每每这时,他都会听见身后有人踩到落叶的声音,接着就会有一件对他来说过于厚重的棉袍披在他的身上。转头一看——又是母亲!当然,还有她手里捧着的冒着热气儿的、诱人的水饺。“康儿,妈给你做了你最爱的肉馅儿的水饺,趁热吃了吧。”母亲递过碗去,露出了一个温柔的微笑。他细细的咀嚼着碗里为数不多的水饺,心里却比吃了蜜还甜。
时光荏苒,转眼间儿子在学校度过了十几年的生涯,而母亲却在为别人做苦力的生活下熬过了十几年。幸而儿子很争气,通过刻苦的努力考上了名牌大学。毕业后又因勤奋卖力、业绩出色而被升为了一家大公司的总经理,每天衣食无忧。但繁重的工作几乎压的他喘不过起来,又因城里离老家很远,所以即使年节也不能回家,怕耽误了业绩。他好几次想接父母到城里来住,可二老因不想拖累儿子而甘愿住在乡下。算来,他已经整整七年没有见到父母了。
“喂——”
“爸?!你怎么打电话来了?家里出什么事了吗?您和妈的身体还好吗?”
“很好!爸,老板说,今年过年就能休假回家看你们了!”
“总经理,有客户要见您!”电话那头,父亲清楚的听见。
“啪——”地一声,电话挂了。没有留下只字片语。然而他并没有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了父亲重重的叹息声。
第二天一早,他抵达了老家的小村。强忍着激动的心情,他踏进了小村里。到了家门口,他轻轻地推开了木门,发出了“吱——吱——”的响声。只见院子里站着一个腰背佝偻、满头白发、又瘦又小的老人。他正望着那棵老槐树,不知在想些什么。他一愣,这……是父亲吗?
这些年我究竟在追求些什么?他问自己。是儿时梦中的远方?是锦衣玉食的生活?我都得到了,可现在呢?家却成了我一生无法企及的远方。
而后回应他的,只有那依旧温和的微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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