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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梦想家]在路上,总有那么一盏灯_1500字

2016-05-09 来源:作文网原创

  我和外公,永远隔着那么一道沟。一道鸿沟。即使我们都穷极一生,互相都无法跨越一步,只能遥遥对望,望而却步。那道沟,是外公的倔强蛮横,自以为是。

  这一次,外公的倔脾气,怕也是战胜不了比他更顽强的病魔。我阴郁的站在他病床前,紧皱着眉头,脸上写满自责与内疚,内心却是一丝窃喜,一丝即将摆脱重负的欢喜。我低着头,在发丝的缝隙里,静静的,欣赏着他的绝境:他赤裸而干瘪的胸脯插着一根血红的管子,有力的鼓动着,里面好像有一个不断膨胀的气球,随时会发出球破天惊的巨响;那张骂了我妈一辈子的酱紫色老嘴,此刻正贪婪的在氧气罩里苟延残喘,吸进他生命尽头的空气;污浊的眼睛抠着窗外的翠绿……我屏息凝神等待那一刻,是期待?是欢快?是冷酷?抑或是,平静。我仰头,啊,天,是那么蓝啊!蓝的说不清,像我现在的心情。

  每天晚上,插在他身上的管子好像就变成了钻进他身体的毒蛇,让他痛不欲生,阵阵令人撕心裂肺的呻吟后,我和哥哥一左一右攥紧他的手,防止他自己把管子拔掉。他喃喃道自己想喝水,让我们把他支起来。我和哥哥火速一个擦杯子一个倒水,回去发现他的管子已经拔出了一半,血正泊泊的往外涌,经过一番抢救,他又捡回了半条命。

  这老头明明已经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但他还是在发挥着自己最后的倔强,使尽浑身解数想“获得自由”,我们再不敢离他半步,死死钳着他枯朽有力的手,他便开始絮絮叨叨含糊不清的骂起我们来。经过氧气罩的过滤,他的怒骂就变成了一阵空灵的梦呓,好像穿过岁月的低沉诅咒,深深的折磨着我脆弱的神经。但他也不是钢铁之躯,经过那次抢救后,一天一天,他说话的次数开始变得越来越少,身体动作也慢慢轻微,好像一个逐渐陷入梦境的孩童,我知道,他的时日不多了。

  又是一个不眠之夜。哥哥被瞌睡压垮先睡了,我坐在病床边撑着头打着盹,手里托着一本小说,在漆黑里犹豫着,最终叹了口气,朝着落地窗的星空走去。窗外的星辰想牛奶一样滴滴洒落在天鹅绒般细腻的黑幕上,令我想竭尽所能逃离这世界阴暗的一角,幻化成一缕月光,被收进星辰的璀璨里。

  冷风一吹,我打了个机灵,忙转头把视线投入身后一直绵延到视线之外的黑暗里,虽然什么也看不到,但这次——视线尽头,却映入了一丝似有若无,在压弯一切的黑暗里颤抖向上的昏黄的光。它摇晃着,挣扎着,最后在黑夜的大氅里翩翩起舞,那是幽冥之火吗?我恐惧的慢慢朝那摄人心魄却又勾人心魂的光点走去。走近后惊觉:那居然来自外公的病房!难道是阎王爷来索命了吗?我揉揉眼睛,擦了擦汗,继续向前慢慢移动。

  我推开玻璃门,走进病房。真相大白——光源是一根蜡烛!烛光像黄豆粒那么大,暗黄不定。我环视四周:外公静静的躺着,连呼吸都困难,根本不可能点烛;哥哥还是像死猪一样睡着,估计用针扎一时半会也醒不来。那会是谁点的蜡烛呢?不过不管怎么说,我可以肆无忌惮的借烛看书了,于是我便“秉烛夜读”起来,目光无意间掠过外公的脸,那是此刻少有的安详。我轻笑一下,旋即聚精会神的沉入小说。

  再抬头时,天空已经像晕染开的蓝墨水,阳光无声无息的撒了进来,随着地板一寸一寸的往里面爬,像是初升的婴儿蹒跚学步,我的视线缓缓的随着光挪上病床,却发现,外公的脸黑的发青,我心里猛地痉挛了一下,窜过去,把耳朵贴在他的胸膛:已没有那一下下倔强的弹跳了。把手指悬停在他的鼻翼:已没有那深深粗短不齐的呼吸了。我一阵眩晕,还是没想到死亡来的这么快,死亡的恐惧来的这么快。我鼓起勇气,又瞥了外公一眼,却猛然发现,氧气罩下的嘴,竟微微上扬了一个小小的弧度。

  我摇醒哥哥,让他去找医生,自己兀自瘫靠在墙上,脑海里一片空白,一幕幕却悄无声息如潮水般涌进来,无法抗拒。最后,有一幕凝结成画,永远停留在我视线尽头:那盏昏黄的小灯,摇曳着发出微弱的光。再看一眼外公恬静的笑和那根蜡烛已经干涸的泪,,电光火石之间,我恍悟:难道,他是用人生最后的时刻,出于歉疚,出于悔悟,出于内心深处无法表达的爱,完成这小小的补偿——他早已发现了我手中的书,于是在我出去时用他的余力点燃了生命里的最后一根蜡烛以便我读书。

  而此刻,他也在另一个世界,为我点燃了我人生道路上的一盏灯:如此微弱,却也如此温暖,好像萦绕在黑夜里的长明灯,它将永远伴我前行。

  天,出奇的蓝,蓝的说不清,像我现在的心情。

    初二:任思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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