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秀_3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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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阳还未爬上山顶，早已染红一片绯红的云海，如果说那是一种壮美，那么说，山底下有一个关于一副手铐的故事在燃烧，燃烧这个村子里的每一对渴望团圆的眼睛。

　　村子处于高山脚下，四面的高山像口铁锅，平稳地坐落在乡镇的东面，就是这里的四面高山让村子的白天短了许多，也让乡镇的日出慢了许多。日出来得很慢，很多人就不耐烦，且非常的着急。

　　“兴旺，兴旺，你怎么还不回来？”村里的陈大爷心里焦急的像火在燎，他拄着一根拐杖，在村口等了两个时辰了，太阳公公才慢慢爬上东面的山头，张开一张滚烫的脸，将火一样的热情抛洒在翠绿的农庄。

　　陈大爷这才缓缓抬起头，眯着眼睛，打了个哈欠，刚要伸个懒腰来最后看一眼通向镇上的唯一公路。

　　他准备看完这一眼就回去吃早饭，再到这里来等自己的独生儿子，全家的劳动主力陈兴旺。

　　原来是他儿子前一个月失踪了，地方较偏僻，法律意识有限，也没有去镇上报案寻找，而是去老神婆家里起坛烧香占卜过了，结果是山上的饿鬼蒙眼，带去看山守寨了。需要陈大爷天天早上在村口的路上守，守到了一条银蛇出现，然后将银蛇放在火里烧死，山里的饿鬼见到了银蛇就马上会放了陈兴旺回家，便没有事了……

　　这时，后面传来了一个小女孩的叫喊声：“爷爷，快点回家吃饭了，我们家的狗狗回来了！”那是一个九岁左右的小女孩，圆圆的脸好像是天上的太阳一般充满朝气。

　　陈大爷眉头一皱，愤愤然地说道：“黑狗回来了，最好不过了，半年才见一次的狗，把它给杀了，一看就知道是条孬种狗。”他抽出烟袋，吧啦吧啦抽的响，说：“自从有了这条狗，我们家，就从来没有好运过！现在好了，黑狗要回来，你爸爸就出事了……”他把所有的责任推给了这条黑狗。

　　咳咳咳，他抽烟太急，差点烧着了他的白胡子。

　　原来是，他家一条黑狗自过年养到现在，只是吃饭时回来过，其他时间都在山里度过了，近来一个月都没有回来过，对年过六旬的陈大爷来说，它是条孬种狗。对农村家里没有一点贡献。

　　“不是呀，这次，黑狗叼回了来一样东西，是闪闪发光的蛇链子。”这个九岁的小女孩是他的孙女，她眨巴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道：“好像有血腥的野人手一起叼回来的，在院子里吠叫不停！”

　　“哎呦呦，狗吠没有好事的，一定是丧门星报到！”陈大爷听了这话，一脸神色凝重，好像连那花白的胡子也显得非常紧张。他立刻转头，将竹杖点地匆匆回去。道：“秀秀，快点给爷爷去叫老神婆，说我们家找到蛇链子了，可以到我们家里来做法事了。”（农村做法事就是求仙）

　　——秀秀是唯一让老神婆无法欺骗的女孩子，因为秀秀不贪吃而不上当，却喜欢来老神婆门口看热闹，她喜欢看着那些小伙伴拿到了糖果而奋勇上山的举动与笑声，她觉得那是一种了不起的成就，但是不光彩，因为那是交易。所以她会去山上寻找什么但不是为了糖果。

　　秀秀对“做法事”不懂，但是对老神婆熟悉得很，像是自己的花裤子一样熟悉不过了，因为老神婆整天无所事事，总是拿些糖果，麻花来哄小女孩，以前是要小孩子们去山里寻找什么红色的大蘑菇，说是寻找到了大蘑菇有更多的奖励，而小孩子们常常为了一些好吃的糖果都往山里跑，结果能是被蚊叮虫咬，被马蜂蛰的鼻青脸肿不好说，还被那些杖篱蒺藜刺得发烧，要神婆来收魂，因此她的生意好的很。

　　这样一来，小孩子是她们的财神爷带路人了，近来一个月，她的奖励品更加的诱人了，说是塑料玩具、布娃娃加糖果，条件是要小孩子们去上山寻找一条闪闪发光的蛇链子，蛇链子两边有两个孔，跟鹅蛋大小的。因为山里高山坡陡，仓木茂盛，地势非常复杂，很多石洞的地方只有小孩子才能爬的过去。

　　由于九十年代的这个西部村子落后，上学较迟的小孩子没有电视看，也没有报刊等等信息杂志来，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只要是白色的蛇一样的东西就会跟老神婆报道，总能换来糖果麻花吃，解馋。于是就背着父母，说是去山里挖野菜放牛等等借口支开了。这么一来老神婆的业务广了，也培养出了一大批说谎的人才，一大批勇敢的人才。

　　老神婆的那些礼物，食物通常有一个镇上的妇女提供过来的。她每隔一个星期会徒步来山里一趟，不过近来是每隔两天一次来山里。老神婆也不知道这个人的身份，听说这个妇女与老神婆是远方亲戚，从城里回来避暑的亲戚，而她对老神婆非常的优待，礼物与红包样样不少。

　　大家都不知道这个老神婆为什么会有这么一个远方亲戚，也不知道她整天在家里关门闭户在什么，她整天就是与小孩子打交道。但是她与大人们的交道是纯粹的交易，没有所谓农村里面的礼尚往来。所以，晚上的时候才给有需要的大人们设坛作法……

　　老神婆非常懂得做人，她有了好处后当然不会忘掉村里的屠夫，豆腐坊，鸭子户，酒庄，小商店等人们享受的地方去交易，让大家不忘说老神婆慷慨大方，花钱豪爽。

　　老神婆今年才五十岁，身材又矮又胖，活像只企鹅，尖鼻子小眼睛小嘴巴，一口的金牙让她的身份受到了村里公认，真如她的脑袋一样，顶呱呱！

　　秀秀听说是找老神婆，甩着两个小辫子一甩一甩跑去了，就是要老神婆来家里看看什么回事？

　　陈大爷回到家里，发现地上的黑狗嘴里咬住的不是什么野猪手，乃是一只上了手铐的人手！

　　他立时呆了！

　　那条黑狗匍匐在地上，用脚压着一只血肉模糊的人手，舌头伸得老长，喘着气，一双黑得发亮的眼睛望着陈大爷要求奖赏！

　　“这，这……”他一屁股坐在院子里的竹椅子上，半响没有说出话来，他不是怕手铐，而是怕那只人手会带来不吉利的预兆。

　　白花花的太阳光斜射下来，惊吓过度的陈大爷脸色现出一种苍白色，十分的骇人！

　　秀秀领着老神婆来到家里的院子里，她一眼就瞥见了那把冷光闪闪的手铐。

　　她的人呆了，她的眼珠子瞪得非常大，嘴巴里的金牙映照着阳光特别晃眼，过了一会儿，她尖声叫道：“陈大爷！邪魔来了！”

　　陈大爷被这么一叫醒神过，结结巴巴说道：“怎么会……有人手？”

　　“哈哈，不是人手，是猴子的手！”老神婆感觉解释道。嘴里直吐口水：呸呸……

　　“不是猴子的，好像是大人的手！”秀秀不会撒谎，所谓是同无忌言。

　　“少说两句，小孩子懂个屁！去去……”老神婆关起了院子门，把秀秀连哄带骗驱走，说：“去找几个小伙伴上山看看有没有死猴子一样的东西，查到了有布娃娃加糖果奖赏！”

　　陈大爷用发抖的手提起烟袋，要抽个烟再开口说把狗给杀了，然后问神婆算算是怎么回事？

　　老神婆快步走近陈大爷，用手掩嘴轻声道：“陈大爷，你现在马上把狗绑起来，我找人去，这些钱……”她自宽大的锦缎子裤兜里抽出了一百元纸币，往陈大爷的手里塞。道：“你先去睡觉，我给你做法事，只要你别告诉人家，保证你的儿子，马上就回来。”

　　陈大爷一听，心里豁然开朗，想：只要是我儿子能回来，管他什么狗咬人手的事情啦，当是咬到了野猪手。他是穷了一辈子的老农民，哪里懂什么法律呢，再说自己一家三口就是为了这个人民币而奋斗挣扎在贫瘠苍黄的土地上的。自己年纪太老，时日不多，能吃多少是多少的人了。

　　通过老神婆的一番布置安排后，陈大爷家的房子被锁了起来，院子里的黑狗被栓了起来。而这个时候她的远房亲戚也准时赶到，还带来了个健壮的老公一起跟着黑狗上山去寻找所谓的灵猴子了，听说是她们需要买一只猴子来驯养，当然她们夫妇的到来，给村里的为数不多的人人家都带来了礼物和好处，这样的贵人来了，无非对贫穷的山村来说是天降“财神爷”

　　其中最高兴的是老神婆，她为了让大家更加的满意而庆祝，特意杀猪摆酒席，在陈大爷家里闹得轰轰烈烈，十分热闹，而院子里多了两样东西，第一个是陈大爷的儿子陈兴旺回来了，第二是他家院子里多了许多栓上银链子的猪手，说是腌制来拜神用用的……

　　全村的人家都很高兴，因为她们家的壮年男子都回到家里了，平安无事还得到了一些钱物而公认了老神婆的法术显灵……

　　就在大家得意庆祝后，村子外面来了三个年轻男子，衣服整洁，一脸英气，不怒而威，他们共同的特点是有一双锐利的眼睛。

　　他们来到村里经过一系列的询问，发现了这个热闹的院子，于是找来了村干部等人，聚集在院子里。

　　其中一个年纪稍长的在村长介绍完村民的名字后，亮出了证件，同行的两人也纷纷亮出了他们的公安工作证，全部人都呆了！

　　当然大家最怕的还是那老款五四手枪与程亮的手铐，说道：“大家不要害怕，不要走开，我们是县公安局的刑侦公安，在追踪一个‘红眼蛇’的通缉犯，他们到了这个村落，便失去了线索，现在需要大家提供线索。”

　　话毕，院子里站满了人，却静得连掉一根绣花针都可以闻见。个个如泥塑木雕一般，立在地上一动不动。一脸惊诧之色，好像是证明了她们是不是听错了话一般！特别是小孩子，个个都躲在大人的后面，几欲不敢呼吸。

　　没有风，墙根下的桑葚树叶浓翠欲滴。

　　阳光照在院子里，滚烫又炫目，好像是舔在锅底的火苗，用燃不尽的热与光，要将每一个人都烤焦。

　　这个刑侦公安对着村长使了个眼神。

　　村长便问发愣的陈大爷道：“陈大爷，怎么今天你家兴旺回来了，就招惹来那么多人呢？”

　　“我……我……这个……”陈大爷扬起一只手，欲语还休的样子，终究没有说出什么。

　　老神婆脸色渐渐变成了紫色，她手心脚底冒冷汗，再也站不住了，必须来解释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然后要回去家里乘凉。

　　她大胆地走了出来，道：“是这样的，我来替陈大爷占一卦，让他家可以逢凶化吉，果然灵验了，他的儿子回来了……”说完她总算轻松多了，像是一块石头落了地。

　　三个公安的眼睛在人群堆里扫视。

　　忽然，年长的公安的目光停在一个高个子中年人身上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陈兴旺。”

　　“你一个月前，去了什么地方？”

　　“去赶集被人骗去打工了。”

　　“做些什么事情和工作？”

　　“打猎。”

　　“打什么野兽？”

　　“追赶野人？”

　　“追到了吗？”

　　“没有，用了半个月的时间，在山里把那个野人找出来来了，我们就被蒙着眼睛送回镇上来了，还给我们工资了。”

　　“那你们的老板是谁？”

　　“不知道，不许过问，我们只管拿钱和干活。”

　　三个公安听到这里，明白了什么，互相对视一番，把眼睛停留在地上的银链子与猪脚。问道：“陈兴旺，这个怎么回事？”

　　陈兴旺老实交代：“这是黑狗叼回来的野猪脚吧。”

　　老神婆赶紧插嘴，道：“是呀，是陈大爷家的黑狗从外面叼回来的野猪脚，怕是不干净，我赶紧来给他驱不干净的邪呢？”

　　一个公安侦探问陈大爷，道：“请问，陈大爷，是不是这样？”

　　这话一出来，村长才开口，说：“大家放心提供有关线索，公安部同志是讲原则讲法律的，不会为难大家的。”

　　大家这才松口气。人群里面的小孩子开始转动着眼睛往三个外地人公安侦探身上打量。

　　陈大爷看到大家都回答了问题，他才慢吞吞地从白胡子挤出几个字：“我今天早上一回来，就看到了倒霉黑狗和……和野猪手……”

　　“是不是这样？”三个公安侦探异口同声问道。他们眼里射出一道锐利如电的光芒，望得陈大爷心里发毛。

　　“呃……”陈大爷被他们的话问得瞪目结舌，呆了，兴许是吓着了。拐杖一松，软了下去……

　　老神婆扭动着大屁股走了出来，替陈大爷回答道：“是！我们也看到了！”

　　秀秀赶紧从人群堆里挤出来，大声说道：“不是这样，是一个白色的大链子套着一个流血的野人手！”她的话是那么的清脆，那么的响亮，说得每个人心里豁然大开。

　　不待老神婆开口，公安刑侦赶紧将老神婆抓了起来，将陈兴旺也抓了起来，说：“那只白色的大链子呢？野人手呢？”

　　老神婆一听此话，顿时眼前一阵黑，软了下去。

　　“在茅坑里。”陈兴旺道出了实情，他认为这些不值得隐瞒什么。

　　公安刑侦找到了一副损坏了一半的手铐，一个刑侦公安说道：“你们差点耽误了我们的抓捕时间呀！难道你们不知道这是手铐吗？有人把手剁了，为的就是逃脱追捕呀！”

　　另一个刑侦公安亮出了一份逮捕公文，说道：“前一个月有个犯人与公安同志同时使用一副手铐回县城的时候，遭到了本地武装势力的袭击，公安干警牺牲了，失去了一只手，而嫌疑犯逃走了，经过一场大雨后，线索全断，现在公安发现了这个案子的另一个突破口，才来到这里，你们却包庇罪犯，隐瞒事实……”

　　他们正义而严肃的言辞，在院子里的人群里响了一遍又一遍，挥之不散。

　　大家听了，久久说不出话来。

　　秀秀也没有听出什么来，她昂起头，望着天上一轮红日，是那么的明亮，那么的热烈，那么漂亮。

　　最漂亮的是她眼里的礼物，她眼里看到的是许许多多的五颜六色的糖果从太阳下洒了下来，还有可爱的布娃娃，还有书本，画上机器人警察的书本。

　　她自言自语说道：我长大了也要当警察。

    寻乌一中初一:曾德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