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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年

2010-03-09 来源:本站原创

  一

  对于站在高二高三边缘的学生来说,是没有假期可言的。打车去学校的路上,我想这以后的一年大概会很少回家来。车窗半敞着,夏日温热的风从窗口灌了进来,额前的头发被微微吹乱,吹得我的心情忽明忽暗。

  “这么早就开学,大热的天,学生也不容易。”司机侧头看向我,脸上是中年男子特有的温和慈爱的微笑。

  “高三嘛。”我笑着不置可否的摆摆手。

  刚下车就看见浩浩荡荡的“送亲大队”从校门口蔓延过来,轿车面包车出租车。。排了长队,家长们拎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往宿舍楼赶。

  “林小冉”

  我的肩头被拍了一下,回头看原来是同班的苏未然。

  “东西都收拾好了吗?”她费力的提着手中的白色超大塑料袋。

  “没,才刚来,拿着什么?”我低头看到她手上被勒出浅浅的粉色细痕。

  “衣服啊,住校就是麻烦。”她耸耸肩,“高三了,大家要珍惜时间。”她皱着眉,一脸严肃地模仿班主任的语气。

  二

  利落的把东西搬到了指定的宿舍和床位上,我换了双鞋,用杯子接了半杯水,坐在了刚铺好的床位上。新宿舍不错,我的床位向阳,这让爱晒太阳的我心情很好。抬头的瞬间可以看到天空里种满的棉花般的云朵以及飞翔的翅膀。

  这是我第三年住校,八个人挤一间宿舍虽简单拥挤却是比家里有更多的“空间感”。

  我不得不简单介绍一下自己,一家四口,有位一直焦头烂额忙于工作的父亲,自始至终,我都觉得无法与父亲亲密起来,隔在我们中间的是十几年互相看不惯彼此中伤的争执和吵闹,那些间隔几个星期才一次的相聚不足以让“父亲”这个称呼成为实质的亲切。

  相对的,“女儿”也是。

  三

  刚开学,课业便骤然增多,远超出过去两年的繁重。我每天早上在食堂里随便凑合,粗糙的吞咽那些实在与名称不相符的早餐,心里反复想着还有多少作业没有赶完,之后匆匆去教室,马不停蹄的上完一节又一节清水般乏味让人昏昏沉沉的课。

  在渐渐积累的时间里我无法一如继往的安然前行,取而代之的是托着头发凌乱且干枯的脑袋,数理化纠结着反复穿梭。四周年轻明亮的面容开始暗淡,好像大片云朵覆盖了同学眼中的光亮。黯然失神的眼睛,涣散而木然。

  我习惯在课堂上侧首望楼下的杨树,那样有生机,随时都张开怀抱,等待某个南风四起时的美妙晴天扬花。看一阵风吹过梢头晃动,将阳光洗涤千百遍,投下斑驳疏落的影。有好几次,我可以隐约瞥到后座的白色T恤和不甚清晰的脸部轮廓。他微微低着头,闭目。只有他敢肆无忌惮的睡觉,挑战老师眼里恨铁不成钢的怒气。而我总是在老师投过目光来时迅速转过头并假装不经意的用力撞一下桌子叫醒他,心里会泛出些微类于恶作剧得逞的笑。

  他的名字叫顾奕。

  四

  每个科目都从高一的内容开始了第一轮的复习,配合着进度发下的厚厚学案也以“沓”为计数单位累积着。

  大多数的人已经适应了这样的生活,“这道题。。。。。。。”是我听到的最多的句式。而。。。。。。里是众人七嘴八舌面红耳赤的争执。

  我趴在桌子上,手肘下压着一本数学习题集,眼睛愣愣的盯着一道题发呆,耳朵里尽是各种各样的讨论声。我抓过草稿纸,却最终在纸上胡乱涂画起来。笔尖穿透了最上面的纸张,深蓝色的墨水向下渗透,仿佛一直淌到被围攻的心里。

  我换了本语文古诗鉴赏。

  “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时见幽人独往来,缥缈孤鸿影。”

  背后阵阵清凉袭来。回头看到顾奕在扇扇子,只是扇风的方向偏向我许多。脸上疑惑褪去泛起淡淡的微笑、“谢谢。”我低声说,“彼此彼此”,他调皮的眨眨眼睛。周遭嗡嗡声退去,场景变的安静,他落拓的笑容里,渗涌出恍惚的光泽。

  晚自习,窗外夜正稠密,我在自己的座位上,眼睛望着窗外,灯火从近至远的在黑暗中交措,织成繁密的网络。在这样的背景中拓于其上的却是那个人模糊的轮廓,像透明的玻璃般,隔在我与外面的世界中泛着微白的光。

  《微物之神》蓦地记起这本书难以忘怀的一句话——“我们的悲喜将永远不够悲喜,我们的喜悦将永远不够喜悦,我们的梦想将永远不够伟大,我们的生命将永远没有足够的重要性。”

  “林小冉,这道题你讲一下。”

  从讲台上传来的声音将我拉回现实,我硬着头皮站起来,黑板上密密麻麻的粉笔字仿佛有刺眼的白光。眼睛感到一阵酸痛,我不自觉眨眨眼。

  那个白色侧影,消失在被题目斥进的眼底,再也看不见。


  五

  学校对于高三生唯一开恩的地方大概就是隔几周有一天的休息日,而这个休息日总是轻而易举的被厚重的作业淹没。

  迷迷糊糊睁开眼,拿起闹钟。已是上午十点多,光线隔着窗帘扩散进房间里,是膨胀般的朦胧。依然躺在床上的我一边暗自庆幸能睡个懒觉,一边内疚浪费了不少时间,这都会折合成分数从高考成绩单上讨回来的。

  妈妈见我出来,将碗筷摆好说“快吃饱,吃饱了去温习功课。”

  吃完饭,我拿出衣服对妈妈说“中午我就不回来吃饭了,去看姥姥。”

  “哦---”妈妈低声应着,正在洗碗的手顿了顿“快去快回,还有作业要写,晚上你哥的朋友要来,别-----”

  “知道了,知道了,”我有点不耐烦的说着,关上房门。“我走了。”

  初中的时候,姥爷猝然离世,那时我用了很长时间才从这件事中回过神来,而姥姥却从姥爷离开到后来以及更后来的时间里,始终沉默。

  当我从悲痛中出来才看清她瞬间的苍老和孤单。也许有些悲痛不是单纯的悲痛,而是沉淀在时间里混合发酵成难以出口的种种情绪。

  到了姥姥家,她正在眯着眼睛晒太阳,小狗懒懒的趴在旁边,阳光映照她苍白的发,斜斜照在我眼里,我在低头的瞬间掩饰迅速泛红的眼眶。

  “小冉来啦,”她笑眯眯的说,“快让姥姥看看,上高三了,都累坏了吧。”

  “不累,”我一边说着一边拿过一个小板凳,坐在了姥姥身边。

  “你们高三累就不要一天往这跑了------”姥姥用左手托着我的手,右手一下下轻拍在我的手背上,我顺势趴在她腿上,闻着淡淡的洗衣粉的味道,光线跳动在黑布鞋上泛出微微白,心里是慢慢合拢的安宁。

  晚饭时哥哥准时回家,不用抬头就知道他身后时妈妈口中的“朋友”。简单的应付完场面,便低头匆匆吃饭。例行公式的谈话逐渐铺展开来,一方含蓄的考察询问,一方礼貌乖巧的回答。在我耳边来来回回。

  “我吃完了”放下碗筷,关上房门,家人的微笑在光线里变成窄窄的模糊,最终隔绝在门后的世界里。

  六

  夏天很快过去,大把叶子开始凋落,像告别这个季节的眼泪。清爽的秋风将北雁南方的景象吹的更高远。微酸着枝,而清凉却没有减少高三学生中隐隐焦虑和烦躁。

  住校生不得不面对随时随地的暗暗比较——某寝室每天复习到深夜12点啦,某人躲在被窝打手电苦战啦,愈来愈多的人中午不回寝室啦。。。。。。。。林林总总,如同悬在头顶的紧箍咒,越缩越紧,叫人难以脱身。

  高三上学期期末考试后就是春节,学校相当慷慨的给了20天假期,作业也不甘示弱的同样慷慨。

  因为春节也迎来了难得一次的家庭聚会。姥姥穿了新衣裳,厚实保暖的大衣,显得很有精神,她也显得很高兴。可有的时候我觉得姥姥好像不属于这热闹的氛围,她会用筷子一下一下点着碗里的饭菜,而视线却仿佛穿越了眼前盛大的宴席,而停留在时间回溯的某处。

  是在想姥爷么?我暗暗想。

  假期让自己从容起来,白天站在妈妈身边对着熟悉的陌生的人做着懂事的微笑,看着他们拥挤的吃着精致的菜肴,听着他们不切实际的夸奖和看似厚重的期望,酒足饭饱后,小辈们早早离开忙着通宵的part,而大人也很快分开各自有各自的应酬。儿孙满堂,门庭若市的热闹立刻恢复了冷清。

  手机短信响起“新的一年,平安喜乐,要快乐。”署名“顾奕”那个白色侧影又一次停留在我的视线里。

  我把门轻轻合上,靠着门做在地上,正对着我的是敞开的窗,冬天的夜是墨一般浓黑,而星星却这样多,我紧紧抿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七

  高中的最后一个学期开学了,学业如预料中的加重,气氛也如预料中的加倍焦灼。尽管我们依然重复三点一线的生活,但各种掩没在波澜不惊下的情绪还是会从个人的言行举止上微妙的透露出来。每一天的结尾具象为夜深人静时被窝里不断流淌着汗水奋笔疾书的自己。

  我们最后的高中时光往返于学生不停的做试卷和老师不停的讲试卷,人被强迫变成机器一样疲倦到舍弃疲倦而重复劳作的怪物。

  各种压力一寸寸积聚在心里,它们每个单独拿出来都是如此微不足道。可能只是因为解不出某道数学题,可能只是想不起刚刚背过的某个单词,可能只是因为别人比你多花10分钟学习。但是,当它们日日夜夜不停产生不停堆积时,终于从微不足道的忽视蔓延成让人惧怕的滂沱河流。河流的里布满暗礁,总有一天会撞裂的。

  粉身碎骨。

  我开始迷恋争执,同自己,同家人,随意几句口角,每次都上升为歇斯底里声嘶力竭的巨大愤怒。我明白着对谁都是伤害,却无法自制,也许只是借撕裂一道伤口来找到发泄的理由。

  街道的灯悉数点亮,我站在路口,看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他们随意的拿着包和同伴谈笑风生的走进逐渐暗淡的天空和愈发灿烂的灯火交织的世界中。

  那么遥远,明明只是一条路的距离明明只有四个月的时间。可是。为什么,那些人那样的生活看起来离我那么遥远。我坐在车站设置的简易座位上,公交车上乘客上上下下,而我站在原地没有动。我记得今天晚上有数学测试,我记得班主任会去,我记得就要高考了。可是我一点也不想动。橘色的灯光映射过来那是眼里唯一的光源,看着,看着,仿佛心里也从茫然的荒芜升腾出些许的温暖来。

  顾奕。我的脑海迅速跳出这个人的名字,迅速而没有余地的窜出来,甚至连我自己都吃惊。在此刻烦乱的境地里,我隐隐觉得自己希望他不再只是一个意义模糊的代称。


  八

  时光在无数的习题里飞快流转,教室里写上了“高考白天倒计时”,市统考,一模。二模随即到来,我所有的时间被繁重的课业占满。

  只有一百天了,这样想着,仿佛也生出了希望和走下去的勇气。

  此刻学校的重视程度可想而知,我连周末都要在学校度过。听说家人把姥姥接过来住,听说她身体很好。我笑了笑,收起敏感乖张的姿态。

  时间从未这样缓慢过,一瞬间拉长为一天,一秒延迟为一月,一天凝滞为一年。而分分秒秒横亘在眼前。我不时做梦,梦里阳光温温暖暖,我坐在姥姥家的青藤爬满阴凉流泻的亭子下,微风吹过姥姥的头发,姥姥手里的风车吹得团团转,吹得我的衣角轻轻扬起,阳光和影子晃晃悠悠的美好的都不像这个世界的。

  光线湮灭于蒙尘网辅,而梦境幻灭于清晰蚕食。

  每次醒来,心脏就如撕裂般的疼,只是被掏空一样,留下一个无底的洞——所有一切思维,一切情绪,一切记忆,都被吸如空洞之中,只剩极端的寂静水纹般圈圈。

  我知道再也没有以后了。水泥地上一颗颗坠落的泪痕。

  我抿紧嘴唇,若无其事的上课。若无其事的微笑,若无其事的装作一切如故。

  我的梦,还没醒。还有30天,而你为什么等不到。

  九

  我们开始有大把的时间大把奢侈的自习课,我想着这样的日子一天天走向终极,进入十进制,然后五四三二。。。。。。。一只手便可倒数完毕。但那之后等待的又是什么样的景象。是否有光明,而那光明又在那里。

  最后一科的结束铃声响起,我讲黑色碳素笔握在手里,起身离开。考生们从教学楼里拥出,聚集在校门口。自然是如释重负的氛围,但也不见多少狂欢的景象,多数人只是三两聚在一起,商量晚上的活动。

  我搭上一辆公车,平日里途径的熟悉景象以放缓的趋势又一次流经眼底。我坐在座位上,心里是一切结束后的平静。到站了,我抱着书包踉跄起身,刘海下眼睛红肿的厉害。回到家,收拾好东西,推开门,走进爸妈房间说,

  带我去看姥姥。

  十

  我又做了一个梦,梦里稀稀落落的啜泣声在轰隆的噪音里显得苍白无力,爸妈和哥哥站在前面,陆续有人赶来,有人离开,最前面是姥姥的照片及骨灰盒。我躲在旁边的角落里,弯着腰,无声落泪。

  其实一直都醒着。

  真相会在苍白的掩饰下露出渐渐清晰的脸,我拼命去藏匿内心的薄弱,尽管那些疼滋生的浓厚。虽我已拒绝记起时间地点更模糊了当时的背景,但摈弃一切要素,那个结局我忘不掉,那句简单的话一直一直不断扩大,你姥姥走了。

  我枕着真相入睡,却一直自我催眠用最拙笨的伎俩展现最坚强的一面,哪怕早已皮开肉绽,也尽力强颜欢笑,投下强大的影。

  十一

  还没开饭,姥姥趁着姥爷不注意,夹起一块刚出锅的肉,塞进我的嘴里,还冲我得意的眨眨眼。

  夏日,姥爷挽起袖口用粗糙的手帮我修理自行车,修好后抽一袋旱烟,舒舒服服的冲我笑。

  姥姥生日的时候偷偷塞给我放了许久都没舍得吃的糖果。

  。。。。。。。。。。。。。。

  洗脸的时候,用毛巾紧紧捂着脸,其实是哭了吧。

  睡觉的时候,用被子蒙着头,其实是哭了吧。

  走路的时候,看到老人和孩子走在一起的温暖画面,匆忙别过头,其实是哭了吧。

  。。。。。。。。。。。。

  我甚至有点害怕想起你们——可是,又太想一点不落的想起你们。我曾经想过,我们之间那些庞大的点滴成流的情感要落到哪里去。现在我在你们墓前,却觉得它们早已悄无声息地随时间植根于我的生命,直至一呼一吸间。

  十二

  收到录取通知是在八月初,学校是本省一所普通二本,专业是调配后的,谈不上喜欢,但也不讨厌。

  九月中旬,我离开家。

  火车启动的时候,思绪跨越了世界的两端,从具象的繁华人间一点一点剥离出来。就像从一分一秒一时一天的叠加。时时刻刻演化了另一个不可知的未来。之前一年种种与我渐行渐远,它们遥遥向我摆手,归于流转荏苒。

  我偏头靠在旁边人的肩膀上,感受右手边传来的温暖。顾奕,那个曾用光海涂染我眼底的男生。

  窗外,浩渺远景。

  流年

  道一声,无声的,再见。

  山东济南大学大一:王秀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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